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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下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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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報——”兵士拖長了聲音,一路疾奔向主帳。

“所報何事?”雲華掀簾出帳,問道。

兵士在帳前幾步開外停了下來,單膝跪地,垂首稟道,“回鳳後,納蘭覆頤帶兵前往望天河!”

雲華聞言蹙眉,“何時之事?他從何處繞道?”

兵士接著言道,“今日晨起,有哨兵察覺得大批人馬正從添恭、恩闕繞道前往望天河。”

“添恭,恩闕……這兩個小國不是已向洪噬俯首稱臣?如何還會打開城門,容納蘭覆頤通行!”雲華心頭微怒,言道。

兵士默然未語。

雲華強自按捺心緒,言道,“傳令下去,拔營前往望天河北岸!”

“是!”兵士應聲而去。

雲華走回帳篷之中,坐於榻上。閉了雙眸,細細思量。

添恭、恩闕何以給納蘭覆頤大軍放行?罔月、信河二國亦是小國……

若納蘭覆頤以此來說服二國國主,倒亦不是不可能……

畢竟添恭、恩闕在得到洪噬庇佑的同時,卻是喪失了自主之權。若是與罔月、信河勾結一處,卻不至於完全處於弱勢。

再者……天下三個強國的國君,都出了狀況。如何能不讓小國之主心花怒放,被誘惑迷了心神?

這兩點,實是足以讓添恭、恩闕轉而靠向納蘭覆頤了。

納蘭覆頤……

此次是當真要當面對敵了。既是他先不仁……為了龍越,為了洪噬,他……亦不會手軟,從而手下留情……

“鳳後,大軍整頓完畢,您看……”有兵士在外頭言道。

雲華站起身,從懷中取出鳳印,行出帳篷外。

大軍已然齊整,俱都肅姿以待,目不斜視。黑壓壓一片人頭,確能讓人感覺壓抑與悶窒。

雲華深深呼吸一口氣,隨後將身子挺直到極限,朗聲言道,“眾位將士!洪噬國……我等的家園!此刻正處於危機四伏,群狼環伺之際!有狼豺野心者,妄圖奪去洪噬!我等身為洪噬兒郎,怎可眼睜睜瞧著鄉親父老從此淪為無家無國者?怎可眼睜睜瞧著洪噬生靈遭受塗炭,哀鴻遍野?家不可欺,國不可辱!”

“我等誓死捍衛洪噬!”眾兵士齊聲喊道。

“必讓洪噬寸土不失!必讓洪噬百姓無可傷憂!”雲華以雙手高舉掌中鳳印,言道。

“寸土不失!無可傷憂!”極大極多的回應之聲匯聚一處,幾乎使人震耳欲聾。

雲華忍著不適,扯唇笑道,“三軍聽令!速速趕往望天河,守衛疆土,使賊子再不敢犯!”

“我等遵命!”

——

“你醒了。”一道男子的聲音傳來。

榻上之人緩緩睜開了眸子,暫且未有焦距。雙唇微微動彈,好一會兒後,才有沙啞之極的聲音響起,“這……這是何……何處?”

斷斷續續,其中多有迷茫。

男子輕笑一聲,“此處是我家。怎的?不認得我了?”

榻上之人聞言,努力地將目光投落於在床榻邊站著的男子身上。男子卻是逆著光。榻上之人極力地去看,卻終究看不清楚。

“如此,可瞧清楚了?”男子說著,竟是陡然俯身向前,整個人幾乎趴在榻上之人身上。

“柳……柳……”榻上之人看清男子面容,心中便是微驚。因著身子不適,話語便透出幾分無力來。

“第一次瞧見你這般模樣與姿態……我竟覺心裏歡喜。要知曉……這許多日子裏來,我當真以為我已將你忘得透了。再不會因你,而有任何心緒上的波動了……”男子用雙眸對上榻上之人的雙眸。唇邊有一抹淺笑。

“可未料……見得你如今這般,我實是不願意讓你走了……”男子伸出手指,輕輕畫著榻上之人的面頰。帶著些挑逗與誘惑之感。

榻上之人微微瞇了眸子,卻是不再言語了。

“怎的不說話了?你現今的聲音,可是好聽得很……以往我一直都不知曉。你每日晨起時,是否亦是這般嗓音?可惜……你從不在我那兒待上一夜……我便亦不知曉你晨起時,是如何的。”男子用雙唇輕輕碰了碰榻上之人的唇角。

“滾……!”一個字,從男子唇齒間迸出。眸中閃著厲光。

男子將臉微微撤離開,“你都這般模樣了,卻還是如此……氣勢竟不減,我可有些害怕了。”

如此說著,男子卻是笑了幾聲。

覆又伸手輕拍了拍男子面頰,“你好生歇著罷。你現下再是焦急,再是想要離開,亦是不能了。還不若放寬心,在此處多休養一陣子。”

言畢這幾句,便站起身,“我總歸不會吃掉你。”隨後,才往門外走去。還順帶將門掩實了。

聽得門關上“嘭”的一聲,榻上之人才微微松了口氣。

究竟如何會落到柳影雙手中?卻是毫無記憶。

只隱約記得,銀龍怒擊之後,風吟山再無可支撐,竟是就此四處開裂坍塌。而自己,卻是被銀龍載著離開了風吟山。

只可惜,那時的自己,已然失盡了所有氣力。銀龍未有從他身上得到精神補給,便又虛體化,重回虛寂之中了。

而自己失了銀龍的依托,便只得從高處摔落。至於落在何處,他並不知曉,卻能猜得大約便是落在望天河之中了。

那此處會否是望天河下游處?

想來終會有許多人在下游處尋找他的下落罷?可為何至今未有出現?

他在此究竟有多久了?外頭情況如何?那幾個樓氏人該未有逃過此劫罷?百裏連祁及蕭恪蕭未又是如何情況?

他可有得了消息?此刻是否正因他心焦不已?

龍越想及此處,便覺內心揪緊。想要握手成拳,竟亦是無法。身上仿佛未有絲毫氣力。亦無法感知得身上鬥氣流動。

仿佛他如今只是個廢人。只是個躺在榻上動亦不能動,讓心愛之人為自己憂心的廢人!

——

“主子,洪噬鳳後帶領大軍往望天河北岸去了。”隨風稟道。

納蘭覆頤緩緩斟著茶,“知曉了。”語調平平淡淡。

“主子……不為此憂心?”隨風有些驚訝。那個人,對主子而言是何等分量,他是知曉的。正是因此,他不得不擔憂主子心境。

雖知曉主子絕非那等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昏庸之人。亦不會在關鍵時刻,做出不明智之舉。

可想來,多少會受那人影響罷?對戰之時,總歸會有些失了準頭罷?

隨風自覺能理解這個。畢竟是人之常情。人非草木,有著七情六欲,又怎能心如死水?

“他會如此行事,我早便料到了。”納蘭覆頤淡淡言道,“憂心……有何用?”即便再是如何憂心,他亦不會由著自己發兵。他終究會振作起來,為另一個男人,與自己為敵。

隨風默然不語。

“南岸情況如何?”納蘭覆頤轉而問道。

“回主子的話,狩崛國、矗戮國此刻群龍無首,該是已然軍心渙散了。”隨風稟道。

納蘭覆頤聽得微垂了垂眸,稍後才言道,“如此,便先向這二國發兵罷。”

“主子?”隨風聞言一怔,不由自主擡起頭看向納蘭覆頤。

本以為主子不會因為那個人,而做出不明智之舉。如今看來,卻是他低估了那個人對主子的影響力?

若是挑洪噬先下手,顯然會更容易些不是?那二國再是如何軍心渙散,加起來的兵士,卻足足是洪噬大軍的兩倍了。

“洪噬有鳳後坐鎮,不比那二國容易拿下。”納蘭覆頤猜得隨風心中所想,便擡眸看向隨風,言道。

“主子當真是因此才做下這一決定的?”隨風回問道。

納蘭覆頤默然不答。隨風卻是再亦按捺不住心緒,言道,“還請主子想一想慘死的族人!他們是如何死不瞑目!”

“我知曉了……你先下去罷。”納蘭覆頤撫了撫額,微一揮手,卻是要打發隨風下去了。

隨風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,“主子!”提及了納蘭氏,主子竟還是如此?竟還不願更改主意?

“先發兵洪噬……傳令下去罷。”納蘭覆頤突地站起身,往帳篷裏處而去。

覆雲華·重生 卷四_34 叁拾肆:煙起

戰鼓擂。軍旗展。

耀陽下的盔甲及銀槍閃著光亮。兩方大軍於望天河兩岸對峙。狩崛國和矗戮國的將士早已遠遠的撤離開。卻是打著隔山觀虎鬥,坐收漁翁利的主意。

兩軍陣營中各有一面大旗高高豎起。在大風中獵獵作響。

一為銀色旗幟。上有騰飛龍形圖騰。威嚴傲然。一為白色旗幟。上有如行雲流水般的“納蘭”二字。大氣端雅。

旗幟旁各有一輛無頂馬車。上頭各端坐一人。

一為身穿銀色戰袍的年青男子。面目秀逸,卻又眉目凝結,質如清風,卻又添了威儀。

另一為身穿白色戰甲的年青男子。面容俊絕,唇角帶著輕淺笑意。偏偏眸中未有光亮,仿佛染上一層灰霾。一舉一動間,猶如名士公子,而非戰場中人。

“終於是到了這一日。”男子淡淡言道。唇角的輕淺笑意未增未減。

“這是宿命。”雲華回道。初來蕪沈時,初見這風華無二的男子是,何曾料想會有如今之日?何曾料想非但知己不成,反成死敵?

若非男子姓“納蘭”,若是他未有愛上那個志在天下的男子,或許一切都將不同。

或許就如初見所盼。可一同閑坐半日,飲茶話事。

只是未有或許。既然未有或許,既然已到了這一日,這一刻……那些個不該有的心思,如欣賞,如可惜,如惋嘆!便就該俱都拋諸腦後!

“確是宿命。”男子聞言卻是微偏頭,輕輕笑出一聲。只是那一聲笑,很快消逝在風中。幾乎讓人以為不過是錯聽。

納蘭覆頤正了臉色,看向雲華,雲華亦未有絲毫躲避地迎上納蘭覆頤目光。自對方目光之中,卻是瞧見自己心中所想--可開始一戰!

幾乎就在同一時刻。兩人一齊擡起右臂,向前狠狠一揮。

兩軍將領得了信號,當下高舉手中兵符,“殺--!”

--

男子推開門,便見得屋裏的男子正以臂撐住床榻,正試圖起身。“怎的?這般迫不及待要離去了?”男子說著,便斜倚在門框處,面上似笑非笑。

“若是想要在此長留,才非常人所想。”床榻上的男子松了力道,任由自己倒回床榻上,言道。

“我是毒蛇猛獸不成?自認好吃好住地供著你。可未有因陳年往事虧待你半分。你倒是不知好歹?”柳影雙走入屋中,在床榻旁的椅子上坐了下去。

男子聞言嗤笑一聲,“你給寡人下的藥……當真以為寡人毫無所覺?”

柳影雙面上神色一僵,隨後覆又展顏道,“我早便料到你會察覺。只是未料會這般快……該說,不愧是洪噬的一代明君?”

龍越聽了並不作答。卻是懶得搭理柳影雙了。便就閉了雙眸,擺出一副將要入眠模樣。

柳影雙將身子湊上前,伸出手指摩挲龍越臉側,“怎的?放棄努力……”“了”一字還未吐出,就被人直接扼住了喉嚨。

龍越陡然睜開雙眸,其中有厲光閃爍。打量柳影雙一會兒,卻又是微瞇起了雙眸,“未免太低估寡人了。”唇角微勾,卻又並非歡喜笑容。

柳影雙瞪大了雙眸,喉間不適與震驚讓他的面目走了形。雙手微動了動,打算放出鬥氣,卻未能成功。

正兀自驚駭間,卻聽得龍越言道,“你可知曉?喉間有一個穴位,換做'制氣穴'。它如今在寡人掌中……你以為你還能放出鬥氣?”

柳影雙聞言更是駭然,只得努力舉起雙手,覆上龍越手臂,想要將龍越的手掰離開來。

如今場景,實是他所料未及。龍越在這般情況下,竟還可使他受制至此!明明飲盡了他攙了“化功散”的粥水……怎還會有氣力……?

龍越卻似是看見了他心中所想,言道,“粥水寡人自然會喝。畢竟寡人需要補充食物。只是你會下藥,不見得寡人無法抗藥。”

此次當真幸得先前白微給他留下的藥物。原先不過想著以防萬一,多留一手。誰知是恰巧派上了用場。

“莫以為寡人不敢殺你……就憑你下藥一事,就夠你死無全屍了。”龍越壓低聲音言道。使得那原本就低沈的聲音,更顯暗昧。

柳影雙聽得卻是不由得心中一動。竟是開始發癢。饒是他這般高看自己,亦不禁開始唾罵其自己來。

性命攸關時刻,他竟還能心猿意馬!偏還是對著準備殺掉自己之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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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只是……既你是蕭恪的師弟,想來對他多少有些影響力罷?”龍越接著言道。

柳影雙聞言又是一松。聽龍越這話,似是不打算當即了結他了。至於蕭恪……師兄向來是個薄情冷漠之人,想來必不會因他受制於人而稍作妥協。

如此,他便可再活上一些時日,又不至於壞了師兄大計……若是中途得幸,他豈不是還可得到機會,逃出生天?

這般一想,便覺眼前豁然開朗了。

正此時。一道聲音響起,“主子!屬下等來遲,還請主子責罰!”

卻是一影的聲音。

屋裏二人反應各不同。龍越雙眸一亮,盡是喜色。柳影雙呼吸不暢,想要嘆息卻是不能。

“主子!”一影間的屋中情景,便趕緊使身後影衛制住柳影雙,帶到一旁。

龍越微頷首,用雙臂使了大力氣,終究是坐起了身來,一影間的龍越如此,便猜得龍越情況不太好,趕忙問道,“主子現今如何?”

“再過上些時日,便會自愈。”龍越言道,“外頭如何了?”

一影回道,“鳳後至了陣營,主持大局。現今納蘭覆頤帶兵攻打洪噬,鳳後親自坐鎮……”

見得主子愈發黑沈下去的面色,一影心有惴惴。主子這是因勞動鳳後而怒?還是因著擔憂鳳後安危?

“為何爾等不在那兒護著他!”龍越低喝一聲。

一影連忙垂首應道,“是屬下之過!只是主子下落不明,洪噬不可群龍無首,為著主子,為著大局,為著一切,只能暫且不顧鳳後,必要先尋著您才是!”

龍越狠狠一錘床榻,咬了咬牙。重視未在置一詞。

到了此時此刻,已然多說無益。而今唯一能妥善解決之途,便是速速歸去他身邊!

戰場刀槍無眼,若是有個好歹……即便得了這天下,他又有何歡欣可言?

不是不想惱他。只是他如何不明白?他這般置自己生死於不顧,親上戰場,都是為了他!都是因著他要圖這天下!

按捺住方才狂暴湧動的心情,言道,“速速歸去!”

“是!屬下遵命!”一影應了,便扶起了龍越,運起鬥氣帶著龍越疾奔歸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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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是不會放你離去的。”燕長寂面無表情言道。

“不知在下何處得罪了燕前輩,使得燕前輩要拘住在下?”蕭恪冷聲問道。

“未有。只是,你不可於現在離開。”燕長寂回道。

“原以為燕前輩不會妄自插手蕪沈之爭……如今看來,卻是孤將事情想得太過明朗了。”蕭恪心頭動怒,便就換了自稱。

“若如今是龍越在戰場上,我或許會袖手旁觀。只是如今不是他。而是燕子。”燕長寂亦並不隱瞞,直接言道。

蕭恪聞言一怔,雲華?他如今在戰場上?

“我不會讓燕子再多一份危險。”燕長寂看向蕭恪,“原先還想過將他托付於你,如今看來,實是不妥。”

蕭恪意識有些無言以對。半晌後才道,“可否容我見一見師父?”

“穆景最是心軟。見了你,怕是就打算放你離開了。”燕長寂緩緩搖頭,伸手去了一塊桌上的糕點。

“那敢問一句,燕前輩打算拘我到何時?”蕭恪眉頭蹙緊,問道。

燕長寂慢悠悠咽下口中糕點,才答道,“到了該你離開之時,自會放你離開。”

如此一說,卻是與未有回答沒有區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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